KUMACHAN🧸🪄

【传】残翅

  //从枪里射出的最后一发子弹，究竟停在谁的心里

  oe 5.5k短打 o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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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东赫坐在房间里，看着阳光变色移位，影子挤着阳光，黑影面积越来越广。李东赫坐在书桌上，晃着脚。

他在等。

等这个屋子看不到阳光了，他就可以跑了。跑出李敏亨的牢笼。

今天是最后一次。

虽然房子周围的岔路很多——为了防止李东赫真的跑走，李敏亨专门多修了好几条路，路的尽头还是岔路。

李东赫不知道自己到底跑了多少次才终于找到出口。

但是自己的身体知道。

跑出去的时候难免会磕碰，身上有淤青有伤口。

有的时候遇上李敏亨心情不好被抓回来还会被纹身。

如果李敏亨心情非常差，会被注射药剂之后做爱。其实也没有几次。

李敏亨在结束之后会把李东赫紧紧地抱住，吻他的眼角，或许还会道歉。

这是李敏亨最温柔的时候。

纹身是李敏亨硬拉着纹的，像枷锁。

特别是脚腕上的那一圈。

但是李东赫只喜欢他脖子上的那一个纹身，是一只残了翅膀的蝴蝶。

那是他上一次快跑出去又被抓回来纹的，那一次他几乎就快跑出去了。

于是李敏亨纹了这只蝴蝶。

他还告诉李东赫：

“我们东赫就好像这只蝴蝶，残着翅膀，飞不走的。”

阳光从这间屋子里消失了。

李东赫又一次跑走了。

因为上一次使劲挣开李敏亨的时候太用力了，摔在一块木头上。那块朽木把李东赫的膝盖磕了一大块伤。所以李东赫只能小心一点，跌撞着向前走去。

从房子里出去的路，李东赫闭着眼睛也记得怎么走。

李敏亨在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才会回来，这段时间其实是足够的。但是现在李东赫浑身疼，一点大力都不敢用。

李东赫扒着楼梯的扶手，一阶一阶地向下走。他第一次逃跑的时候，是快步冲下去的。如果现在还能像当初一样的话，逃跑成功的概率李东赫能有九成。可是不一样啊，他现在根本没底。膝盖甚至还没完全结痂。

李东赫不在乎，他只想跑出去而已。

—

李东赫知道李敏亨爱他。

最一开始的时候，他们也只是像很多人一样的情侣。喜欢抱抱 亲亲 一起看电影逛街买衣服。

李东赫也喜欢李敏亨的。

喜欢看李敏亨明明刚下班还穿着一身西装但是毫无二话的去给他排泡菜汤，喜欢李敏亨认认真真看电影的样子，虽然李东赫总是盯着盯着就睡着了。

反正一开始，李东赫很喜欢李敏亨。

后来李敏亨说要一直和东赫在一起，提出了同居，李东赫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再后来，李东赫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大大的房子里装着的爱都消失了，只剩下李东赫一个人。

从那时候开始，李东赫不喜欢李敏亨了，再也不喜欢了。

—

李东赫跌跌撞撞地向外走的时候脑子里止不住的一直回想他和李敏亨的所有故事。

感觉很好笑。

当初真的失了心的喜欢李敏亨，现在呢。现在只想离开，只想逃。

李东赫跑的时候一直在思考自己到底有没有爱过李敏亨。

也许只是喜欢，不算爱。但是不爱他的话又为什么会在等了李敏亨那么久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完蛋了。

或许只是喜欢吧，毕竟当初从来没想过和李敏亨的未来会不会是结婚。或许是爱吧，毕竟在这房子里曾经看着李敏亨的影子看了好久。

腿很疼，心也很疼。

鞋子不算舒服。

李敏亨当初不想让李东赫继续跑了，就收走了所有的鞋子。

但是没有用。

李敏亨只会每天都把李东赫抓回来，皱着眉头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心疼的，会给李东赫因为光着脚在地上跑而扎出来的伤口消毒。

后来就给李东赫鞋子穿了。

但是从来都不是适合跑步的鞋子。

有的是两边比李东赫的脚稍微宽了一点，有的是板鞋，很重。

李敏亨不想看到李东赫离开，但是他也不想让李东赫因为这些事情就受伤。

他也很纠结。

李敏亨只是觉得自己很爱李东赫而已。

特别特别。

—

李东赫又找到那条唯一正确的路了。

他前几天都在向这边一点点跑，一条路需要好几天才能知道是不是正确的。

一开始可以一天找一条，到后来就不可以了。

天已经变成暗色调的了。

那条路周围高高的野草被风吹的窸窸窣窣的。

李东赫一步又一步的走过去。

他的心脏跳的厉害。

如果李敏亨稍微晚回来就好了。

李东赫脑子里一遍遍地想着李敏亨，又正在一步步地远离那个讨厌的房子，以前是爱的代表的房子。

-

那些野草很剌人。

李东赫着急拨开路，搞得手上被划出了几道不大不小不深不浅的口子，慢慢地向外渗着血。

李东赫不在乎那些。

太多次的受伤已经麻木了吧，李东赫现在只想的是：

我就快离开这里了。

他算是高兴的，兴奋的，激动的。

就算我真的残了翅膀，又怎么样呢？

李东赫这样想着，笑了。

前面好像是阳光的边缘，李东赫就快追上了。

透过没有修剪过的绿植，快暗下去的阳光依旧晃了李东赫几眼。

突然的，李东赫就哭了。

豆大的泪珠一颗颗的向下坠。断了弦一样。

可能是太过于激动了吧。

但李东赫更多的是因为疼。

太疼了。

好像恢复了痛觉。

手好疼，膝盖好疼，腿好疼。

心也好疼。

就好像被谁非常用力地抓紧了。

好疼，有些喘不过气来。

李东赫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样的感受。除了疼，他的大脑是空白的。

但又好像沉甸甸地灌满了什么东西。

他猜，是他消失的那些爱回来了。

泪止不住地流。

李东赫随便抹了几下。

风吹在脸上，很凉。

说实话，其实有那么一点想再看一眼李敏亨的。

想看一眼曾经就快爱上了的脸。

如果能再听到李敏亨说一次“我爱你”，好像就什么都不会顾虑了。

好像死在李敏亨真诚的“我爱你”里都可以。

可是不可能的吧。

“李敏亨和我的世界里，不存在爱了吧。”

清醒过来吧。

疼的是什么呢？心疼自己吧。

-

路好长啊。

上次到底是跑了多久才看到了出口呢？看见落在栅栏里的最后一点阳光。

光溜出去的时候好像照到了一个缺口。

不知道是门还是栅栏坏了。

只要能跑出去就好，李东赫不在乎那么多。

-

“东赫啊，别再跑了。”

李东赫猛地回头。李敏亨还是追上来了。

顾不上什么伤还有疼了，李东赫迈开腿就跑。

求你了，放我走吧。

阳光你稍等等我，我看到你了，我就快到了。

腿上还有淤青，膝盖那处本来就还没有完全结痂，现在又开始渗出血来。

血珠顺着腿一点点滑下去，掉在地上，又被后来紧追上的脚步踩碎。

还是被抓住了。

泪又落下来。但好像不疼了。

只是那些光，李东赫看不见了。

-

李敏亨从身后紧紧抓住李东赫的手。

“回去吧东赫，我们回去。”

李东赫想挣脱，但不管怎样用力都挣不开。

李敏亨顺着力，把李东赫拉进怀里。一只手又顺势锢住李东赫的腰，另一只手放开李东赫的手，摸上了他的脸。

一下又一下的抚着，轻轻的，慢慢的。

“不哭了好不好。别跑了。累吗东赫？脸上怎么有血？又受伤了吗？哪里？疼吗？保护好自己啊，不要受伤。我疼。”

李敏亨一个人说了那么多，李东赫什么也没回。

“回去吧，我给你上药。”

“放开我！”

李东赫不想回去。伸手用力打掉握着自己的，李敏亨的手。

“我不回去！”

李东赫转身又要跑。

但李敏亨反应真的是太快了，一伸手就把人揽了回来。

李东赫背朝李敏亨，在李敏亨怀里。

有些冷，还感觉到什么东西抵住了自己的腰。

不觉而栗。

“东赫啊，腿疼吗？还有哪里疼？东赫疼的话我也会疼的。

因为东赫的所有都会变成我的。所以啊东赫，我也疼的。”

李东赫张了张嘴，没说出话，只是眼泪又掉下来了。

你的心呢，李敏亨。

告诉我你的心会不会和我一样疼。

骗子。

李敏亨骗子。

李东赫转过身去看着李敏亨，看着他的眼睛。好像想在里面找到些什么。

应该是没找到吧，又把头低下去了。泪珠坠到李敏亨衣服上。

他看到一把枪，在李敏亨手里。

会这样死掉吗？还想追着日落大口呼吸的啊。还有机会那样做吗？

如果这样的话，总要有人死掉的。

-

“东赫今天怎么了嘛，哭了这么久。”

李东赫点点头。然后感觉到自己的头发被摸了几下。

“东赫难受的话可以和我说的。”

李东赫摇摇头。然后伸手抓住了李敏亨的手，持枪的那只手。

李东赫牵着那只手，把枪扶正，让枪口对着自己的胸口。

那里还有颗心在跳动，

李东赫想逃。

到现在只有这样了。

李敏亨愣了愣，想把枪收回来。

虽然想拥有李东赫的一切，包括死亡，但是他只是想警告李东赫来着，从来没想过动真格。

李敏亨舍不得的。

想抽回的手被李东赫死死抓住。

李敏亨看见李东赫似乎逐渐脱了力，跪在他面前，枪口对着自己。

李敏亨还看见李东赫看向他的，一双湿漉漉的，漂亮的眼睛。

那是李敏亨见过最漂亮的宝石。

只能是他的。

被盯住的时候，李敏亨已经不在意其他的了。

“东赫……”

李敏亨不自觉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李敏亨。”

“嗯。”

“你爱我吗？你真的爱我吗？求你了。你和我一样疼吗？”

“李敏亨…我真的求求你了。”

李敏亨听不懂李东赫在求他什么。他在意的是李东赫说着话又掉下来的眼泪。

一颗又一颗掉到李敏亨心里的那潭水里。涟漪一层又一层。

“我爱你。”

“东赫啊我真的很爱你。”

“或许不存在比我还要爱你的人了。”

“东赫啊，我爱你。”

李东赫终于失了声，用力地抓紧那只手，指尖已经泛白了。

眼泪决了堤，只是听着李敏亨一声又一声的爱李东赫就觉得自己的心被推上绞刑架了。

疼的要死了。

“求求你了李敏亨，杀掉我。”

“李敏亨我真的求你了。”

“如果你真的爱我的话，把我杀掉吧。”

还逃吗？

说完这些话李东赫已经没有顾虑了。

好像已经很圆满了。

回就这样画上句号吗？

-

李敏亨一瞬间耳鸣了。

杀掉东赫吗？

求求我了？

不应该是今天的啊。

那样明亮的眼睛绝不会是在今天被熄灭的。

下不去手的。

李东赫等了十几秒，也没等到李敏亨动手。

“我舍不得，东赫，我舍不得的。”

“我虽然的确想拥有你的所有，但是东赫的死亡不会是今天的。”

“我只是，想抓住你。我舍不得你离开。”

“东赫啊，你不能离开我的。我会死掉的。”

“……或许你也会的。”

“其实抓住你，就够了。”

李东赫慢慢站起来，腿有点酸，膝盖还有伤，一个趔趄跌到李敏亨怀里。

李敏亨就这么顺着动作，亲了亲李东赫的眼睛。

咸。东赫是有多难受呢，眼泪这么咸，这样子的酸涩。

可是下一秒，李敏亨就感受不到怀里的温度了。

转过身发现，李东赫夺了枪去。

枪口对着的，是李敏亨。

李东赫的手很抖。他眼睛很酸，是被泪水浸的。

李东赫的声音也很抖。哭腔让李敏亨很心软。

李敏亨就站在那里，只是看着李东赫。

然后他看见了曾经纹在李东赫身上的纹身。

那只蝴蝶，也在抖。

“李敏亨我真的快疯了。”

“我曾经真的很喜欢你，我或许也爱你。可是已经都是过去的日子了！”

“你知道吗，我刚才真的就快在你说的‘我爱你’里面窒息死掉了。太疼了！真的很疼。”

“我现在可能也是喜欢你的吧。我真的搞不明白我自己了。”

“但是我的确恨你。”

“我真的恨你。”

“我简直，恨透你了。”

然后李敏亨就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或许听到了两声枪响吧，李敏亨没在意。耳边回响的只有李东赫的“我恨你”。

直到李东赫突然慌张，像烫手山芋一样把枪扔掉，一下子坐在地上的时候，李敏亨才回过神来想去李东赫身边，抱住他，紧紧的。

只是抱住就好了。

刚动了一下，李敏亨就觉得自己的腿发软，衣服也贴着自己很难受。伸手想整理一下却摸到已经湿了一片。

低下头去看才发现，不是刚才东赫的眼泪。

那里血已经浸了一大片，红色的，刺眼。

李敏亨恍了神，眼前也晃个不停。

然后在李东赫面前，头重脚轻地，直直地摔了下去。

躺在地上侧着头，那把枪挡住了他的视线，挡住他看东赫了。

李敏亨伸手，摸索着拿起来。

中枪了。

是东赫开的枪。

视线里，李东赫慌乱地又爬起来，膝盖流着血。

“和我一样在流血呢东赫。”

“好疼啊东赫。”

-

李东赫听不到李敏亨说话。

他一回过神来就看见李敏亨的衣服已经被血染了色，而自己还握着枪。

他吓坏了。

李东赫以为李敏亨是不会放子弹的。自己绝对是被爱冲昏脑袋了，才会这么觉得。

再看一眼李敏亨，愣愣的。嘴里开始流出血来好像也不知道。他看向自己的时候，李东赫再也站不住了。

那把枪好像变成了刀，刺得李东赫把他用力扔到地上去。

再接着，就看见李敏亨朝自己走了几步就重重摔倒地上去。

也不知道是怕的还是突然想起来了自己为什么这样做，李东赫飞快地，慌忙地爬起来，转身就跑。

我杀人了吗？

李敏亨会死掉吗？

我该就这样走吗？

李东赫又哭了。

已经数不清是哭了多少次了。

只是觉得疼的时候，就哭出来了。

就这样跑掉吧。已经没有顾虑的，想听到的想看到的都听到看到了。

虽然结果真的出乎意料，但是就这样吧。

还会追着阳光的尾巴的。

就算跑得不快，就算遍体鳞伤。

那些纹身会被太阳照得发烫吧，蝴蝶会活过来吧。

-

李敏亨快失去意识了。

他感觉慢慢的，眼前的东赫越来越远了，快要看不见了。

浑身都像火烧一样，但是又很冷。

李敏亨只剩下握枪的力气了。

“东赫啊……会死的。”

说的是谁会死呢？明明自己已经倒下了啊。

“对不起啊东赫，很恨我吗？”

似乎是死前的走马灯吧。李敏亨忽的想起很久之前的故事。

  那时候东赫总是笑嘻嘻的，喜欢黏着自己。看自己看电影睡着的样子可爱，认认真真地给科普泡菜汤的样子可爱。

  那时候东赫的眼睛总是亮亮的，漂亮，真的很漂亮。

  那时候东赫每天都很开心，答应同居的时候也很开心。

  那时候东赫像太阳，所有人都被照亮着，总是很灿烂的。抱住东赫的时候很幸福，很温暖。抬头看自己的时候，总是眯眯着眼笑的。

突然就碎了。李敏亨眼前的画面突然就碎了。

再看见就只有东赫的背影了。

颤颤巍巍地跑着，也跑不快。

“可是曾经说好的永远…也碎了……”

“东赫啊…”李敏亨只能用些气说话了，躺在血里侧着头，

“是因为太喜欢了所以想拥有吧，因为真的太爱你了所以想让你都是我一个人的。”

“又想起来灿烂的东赫了…真美好啊…”

“那样的东赫是我的，现在也是吧……或许吧。”

“讨厌我吗，恨我吗？离开了啊……永远真的碎掉了啊…这样……”

“对不起啊……”

“啊……就快死掉了吧。”

“那就这样吧…这样成为永远吧……”

“东赫啊，我真的…真的只是太爱你了吧。”

李敏亨最后的力气，全部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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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声枪响。

-

— THE END.